——汇查查资深分析师：Aaron
做金融的都很关心利率，世界上有两大利率市场，他们分别是美国的SOFR和英国的LIBOR，关于近期Libor市场的走向市场当下也是非关心，所以今天就专门来谈谈同行业银行拆借利率Libor市场。
Libor将于2021年底前彻底退出市场
不久前，美国和英国的央行决定伦敦同业银行拆借利率Libor将于2021年底前彻底退出市场，字越少事越大。你可能不知道Libor是什么，但这个和全世界所有人的生计都有关的东西，背后却牵扯了一桩本世纪最大的金融丑闻。在谈到类似金融丑闻的时候，人们大多都会想到华尔街却不知道Libor是什么，那么今天我就来介绍一下什么是labor以及它的历史。
上世纪中叶，在美国的扶持下，巴列维成为伊朗的最高领导人，这个好大喜功的末代国王非常痴迷于奢华的生活方式，曾经他举办过一次豪华的派对，其天价的花费也足以载入史册，为了维持政权，巴列维一度需要8000万美元的经费，他找到一个住在伦敦的银行家，希望对方能够牵线西方的银行提供这笔贷款。
8000万美元对于当时任何一家银行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哪怕贷款人是一个主权国家，也没有一家银行敢独自接下这个业务。于是这个银行家联合了西方以及中东多家银行共同出资提供贷款，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出现一个问题，贷款的利率怎么定呢？以前银行贷款主要采用固定利率，主要是在本国央行基准利率的基础上做一些调整，但由于这笔贷款牵扯到好几个国家，没法以某个国家的银行为准，于是那个银行家提出组成一个联盟，让各家银行通过一定的协商机制来确定贷款利率，最终达成了给巴列维政权的贷款。
过去的固定利率机制对于银行来说很不友好，贷款期间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尤其是长期贷款；比如银行以1%的利率放出一笔五年期的贷款，央行转手将基准利率提高到3%，那么对银行来说至少少赚了2%的利息，所以当时的金融市场迫切需要一个灵活的利率机制；于是前面说的银行联盟机制被保留了下来，经过不断壮大，成为了现在的Libor，在很长一段时间Libor就是市场利率的标杆。
很多地区或者国家借鉴Libor的模式，发展出了自己的市场利率，比如欧盟有Eurbor，香港有Hibor，上海有Shibor，东京有Tibor，美国、英国的金融市场都是以libor作为参考市场利率；人们车贷，房贷，助学贷款的利息，以及市场上各种股票，债券，金融衍生品的价格，都是libor直接或者间接决定的。Libor的影响范围之广，背后涉及到数百万亿美金。是的，你没听错，几乎每个人的人生都与labor有关，即便很多人从来没有听说过libor，而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市场利率，假如libor可以被操纵，也就意味着可以操纵全球金融市场。
操纵libor其实非常简单
可怕的是，操纵libor其实非常简单，我先来介绍一下libor的利率是怎么确定的。负责Libor的组织名叫英国银行家协会，简称BBA， BBA的会员包括了欧洲以及北美几家大型银行。各家银行每天会上报自己当天向外借钱所需的成本，BBA在获取各家提供的数据之后，去掉最高值和最低值，将剩下的值平均，这就是当天的libor市场利率。那每家银行是怎么提交数据的呢？以瑞银集团UBS为例，专门负责提交数据的人，他会问周围的同事对于市场利率的看法，然后以此作为提交当天数据的参考，整个流程就是这么主观随便。经常被问到的人主要是银行的交易员，因为他们处在交易第一线，对利率比较敏感，交易员是做什么的呢？我们知道国外很多银行一部分的业务是给客户提供各种金融服务，另一部分业务使用自有资金下场交易各种金融证券，交易员干的就是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和银行客户直接竞争，由于存在风险和利益冲突，以前是不允许银行自己参与交易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放松限制了，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交易员有机会能够影响libor的走势？他手上金融资产的价格本身就是受到libor的影响，那他会做什么呢？没错，当然就是提供对他有利的数据，所以libor从诞生之初就存在重大bug。
交易员提供的利率并不能反映他所在银行真实的融资成本，不过不同的交易员对于利率涨跌的立场不同，有的人希望涨，有的人希望跌，相互之间会抵消；而libor本身变动幅度就非常小，都是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差别。所以在外人看来，libor的数值并没有什么异常，你不要小看这百分之零点零几，哪怕是细微的差别，都有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接下来我介绍操纵libor利率的另一个重要角色，那就是证券经纪人；经纪人的职责是撮合交易。比如，银行交易员想要买价值几千万美元的某公司股票，他会联系经纪人，帮忙找到合适的卖家，交易成功后，经纪人会赚取一定的佣金。经纪人属于各种情报的聚集地，很多机构非常依赖他们提供的信息。依赖到什么程度呢？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家经纪商每天会给包括英国财政部这样的机构汇报当天的libor市场利率。
我们知道市场利率有长期利率，也有短期利率。由于人员操作失误，这家经纪商的员工错误输入了某个长期利率的数字导致报告的数字和实际差了十几个基点，神奇的是没有人发现哪里不对劲，甚至连媒体也直接刊登了错误的数据。等第二天他们悄悄把数据改回来，依然没有人发现问题，于是就有人开始动歪脑筋了；理论上只要BBA会员中有几家银行的交易员私下串通好，就可以影响到libor。他们可以提前建好仓位，提交对自己有利的libor数据，然后让关系比较好的经纪人在市场上散布假消息，由于每次涉及的金额并不大，加上几个利率基点变动很难让人察觉，一切看起来非常自然；他们就像偷偷用了作弊器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割全世界，最后这些交易员会相互之间通过经纪人完成几笔平进平出的交易，产生的佣金作为对经纪人的报酬。
想想其实挺讽刺的，无数人可能因为利率虚高，平白无故多工作几年，用来还房贷；更有甚者可能因为某个基于利率的金融产品而倾家荡产，背后的始作俑者可能只是为了几万美元的佣金，谈笑间就可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金融领域有一个现象，按照常理来说，长期市场利率要比短期利率更高一些，这个很容易理解，因为时间越久，不确定性越多，高出的部分可以理解为风险溢价。但奇怪的是，有时人们会发现，明明没有什么事发生，市场长期利率反而要比短期利率要低。为此，经济学家给出了各种各样的解释；有时候觉得那些研究经济的人其实挺可怜的，如果当你真正处在最核心的圈子，你会发现真相可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那么libor丑闻最后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我们知道2008年发生了举世瞩目的次贷危机。当时人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按照正常的逻辑，市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利率还不得疯涨吗？但实际情况是libor利率比人们预期的市场利率低了很多，于是有人开始讨论libor利率有可能是被人操纵了。起初各家银行以及英国的监管机构就跳出来否认这件事，但后来又有几个前交易员发文披露真实的内幕。这个丑闻才算真正坐实了，但最后结局如何呢？美国花旗银行英国籍交易员，汤姆·海耶斯成为这次丑闻的主要负责人，他最终被判刑十四年。
不可否认的是，海耶斯在工作期间确实操纵过来libor利率，有无数人的人生轨迹可能因为他一个随意的决定而改变。但问题是，libor从诞生之初就被无数人操纵过，为什么其他人就没事呢？从这个事情的经过可以看出，海耶斯的余生算是毁了，他只能说算是挺倒霉的，可能他的人生也是在另外一些人的谈笑之间就被决定了吧，因为毁灭你与你无关。
